7月初，收到从西安寄来的毕业证书时，25岁的小崔有些恍惚，“我就这么毕业了！？……”

　　没有毕业典礼，没有毕业合影，更没有毕业“终极饭场”，甚至也没有机会回到校园……十几天前，身处北京的她耗费两小时，画了一张宿舍物品布局图，制作出一份行李打包指南PPT，利用微信视频直播、遥控朋友远程帮她完成了毕业流程。

　　小崔的学生时代，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。

　　受疫情影响，对于今年的很多高校应届毕业生来说，这个毕业季都显得过于“潦草”。有不少人像小崔一样，无法及时回归校园。于是，大规模的毕业典礼，变成线上直播；无法欢聚合影的毕业生们，则纷纷开始修炼PS大法，化身各种卡通形象聚集在毕业照上……而那些被允许分批次返校的毕业生们，也只能在冷清的校园内，完成特殊的告别。

　　手绘宿舍布局图

　　视频遥控朋友打包行李

　　“听说毕业典礼结束了，可我好像完全没有参与……”

　　7月1日中午，陕西师范大学2020届毕业典礼落下帷幕。作为应届毕业生的小崔却躺在北京家中，直到朋友发来祝贺短信——“恭喜毕业”，她才从床上爬起来。她有点不置可否，“觉得很遗憾，甚至有点委屈。”

　　疫情暴发后，小崔就对毕业旅行不抱期待。今年初公务员考试落选后，她一心一意找工作，最终“惊险上岸”——6月初，她在北京与一家日企签约。

　　“工作定下来，本以为可以高高兴兴回学校，和同学们一起完成毕业典礼、拍毕业照、聚餐等精简版毕业季流程。结果，刚签完工作，我就回不了西安了。”小崔说，由于北京疫情突发，自己从北京回学校后，前后要做两次核酸检测，还要在老校区隔离14天，“等隔离结束，毕业典礼也结束了。其他同学都离校了，我回去也毫无意义。”小崔决定，索性躺在家中完成“云毕业”。

　　为了遥控朋友，远程帮忙收拾宿舍、打包行李，在毕业生分批返校的前一晚，小崔连夜设计出一套方案：写一张《毕业手续全权代理委托书》+画一张宿舍物品布局图+做一份行李打包指南PPT+微信视频直播。

　　起初，对于“云毕业”这件新奇的事，小崔激动得甚至有点失眠，“一整晚都在想，怎么做可以让它更有仪式感。”画好宿舍物品布局图，她又研究起“云拍照”小程序，让自己和朋友“强行合影”。

　　“抠图很难，前后折腾了四小时，只做出七八张图。可效果依旧很差，不是像素点飞在背景图上，就是头大小不匹配。”

　　对着这些又搞笑又离谱的成品照，又看到朋友圈里别人晒出的真人实景毕业照，小崔心中五味杂陈，“我真心地为朋友的顺利毕业开心，可又不免为自己失落。”

　　身为一个被“封印”在北京的毕业生，小崔说，最近自己的心情，就是在崩溃和重启中来回反复。

　　几个朋友在拍毕业照时，给小崔发来视频通话，大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云端相聚。“当时很感动，我在视频时特意截了一张图，也算作我们的一张合影。”但关闭视频的那一刻，小崔又禁不住感到失落，“朋友们都穿着学士服，只有我没有，而且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了……”

　　隔着屏幕合唱校歌

　　用个人照集合成毕业册

　　相对于无法返校的同学，21岁的小兮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。尽管身为湖北人，她最终只能返校一天。

　　校园里，飘扬的各式横幅和展板，散发着浓郁的毕业气息。6月15日返校当天，小兮发现，武汉大学的校园内又挂上了那些独特而熟悉的标语，学校给毕业生开放了不少可以毕业留影的场地。

　　“可因为只有分批返校的毕业生，这个毕业季，校园里实在太冷清了。”小兮感慨地说。

　　小兮是四个室友中最后一个返校，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。由于学院规定，“一间宿舍里不能同时有两个人住宿”，回校当天，她只匆匆见到一个室友，随后便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宿舍，莫名得不知所措，“感觉整个人都空了”。

　　没有人可以一起拍毕业照，短暂的一天时间，小兮也没有来得及穿一下学士服，毕业典礼更是因为名额受限无法参加。

　　她在网上看了毕业典礼的直播。隔着屏幕，和大家一起合唱校歌。透过视频画面，现场座位零散分布，让她不禁对比起过往送学哥学姐离开时的模样，“以前的毕业典礼，操场上白色座位排得满满的，充满仪式感。”

　　学院收集了每个人的照片，制作成了一本毕业册，算是对于无法合影留念的补偿。可小兮仍旧觉得遗憾，“我其实不喜欢照相，但感觉如果不拍毕业照，就像没毕业一样。”

　　半夜11点告别校园

　　将气泡酒快递同学留念

　　两周内，22岁的小七向400多家公司投递了应聘简历，工作地点从南京，逐步扩散到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。如今，五六十封拒信躺在她的邮箱里，还有很多公司杳无音信。

　　“一开始，还精挑细选，后来，我就慌不择路了。”这个毕业季，小七的计划一个个被打破，她想先找一份实习让自己冷静下来，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投出的简历如石沉大海。

　　转变是随着美国疫情的逐步暴发开始的。2月底，小七如愿拿到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录取通知书，“当时还很激动，因为这是我最想去的一所学校。”可5月开始，美国的疫情愈发严重，小七焦虑地开始思考，要不要放弃这份得之不易的机会。

　　“为了被这所学校录取，过去一年我确实付出了很多。去年6月，期末考试结束后，我就跑去北大上课；8月回到南京，既要准备GRE和雅思的考试，还要进行实习。”小七回忆说。

　　可去美国的签证申请不断被延期，小七不得不重新计划自己的未来，“我同时准备了四个不同的计划：或先上网课，或延期一年入学，或改去其他国家读研，或索性直接工作。”

　　直到上周，小七才成功地找到一份实习，进入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数据分析。

　　一番折腾后，6月24日，小七在半年内唯一一次回到东南大学，这也是学校规定的仅有的告别时刻。一天内，她火速地收拾行李，完成毕业手续，穿上学士服，和同学之间互相帮忙，象征性地完成拨穗仪式，拍照留念。当晚11点，小七匆忙地和学校告别。

　　离开南京前，小七还买了一箱气泡酒，附上小卡片，一一分给朋友们，也寄到了那些无法返校的同学家。

　　“我是计划性很强的人，但这个毕业季告诉我，生活不是流畅的线性结构，需要随时做好PlanB。”小七感慨说，现在的自己只希望能顺利地熬到下一个毕业季。 （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