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汉中心 他们这样把救援物资送抵“生死前线”
发稿时间:2020-02-14 10:06:55 编辑:李婧怡 来源: 中国青年网
中国青年网北京2月13日电(记者刘尚君)战胜疫情,救援物资是紧要的关键。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进武汉,被运送到生死前线去,这中间还有很多路要走、步骤要做,需要很多力量的协助。私家车主就是这力量的一部分,他们志愿参与发挥群众作用,在武汉市区建立了运送物资车队,源源不断地向一线定点医院输送物资。
余涛是武汉汉阳区志愿车队的负责人。车队从大年初二“接单”开始,几乎每天都在“出车”状态。活跃在微信群里的44名队友,共接力完成了36450套防护服、10万支口罩、80箱羽绒服、1000箱泡面、2000箱饼干、500升消毒水的配送任务。
特殊时期,能为这个城市做点什么?对于这些私家车主而言,“跑车”成为了他们“挽救”武汉的真切表达和最实际的行动。他们每天在空城里穿梭,来往于医院,惧怕病毒又无畏病毒,经历着武汉每一刻重要节点,或是每一份微小改变。
以下为车队志愿者口述:
余涛: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
1月23日,一觉醒来,武汉“封城”(1月23日10时起,武汉关闭离汉通道。记者注)。我才真正意识到,情况严重了。
我是武汉人,今年26岁。2013年,我去新疆当了两年坦克兵,15年退役后回到家乡工作。除了在外当兵这两年,我从没离开过武汉。从那天起,疫情正让我的家乡经历着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,至少我感觉是这样的,这座城市空了,氛围低沉,是武汉不该有的宁静。
1月24日,大年三十,我在朋友圈看到武汉志愿者接送医务人员上下班的信息,也想参与进来,询问朋友后,当天晚上,我就进了一个叫做“医护人员接送安心车队”的群。
1月25日,大年初一。 下午2:00左右,群里有位叫璐璐的志愿者发出了汉阳区物资运输的求助贴。我立刻回复了一条:我是汉阳这边的司机,有需要的请联系我。
此时,有很多社会捐赠的救援物资正在涌向武汉,由于交通管制,运输车只能停靠在离市区较远的城边。救援物资的卸货、清点、配送等工作急需社会力量支持。而最快能参与进来的,就是这些志愿的私家车主。
汉阳运送物资志愿群。受访对象供图
在和璐璐对接好车型、时间、分工后,我被分配到汉阳车队里。我组建了“汉阳运送物资志愿者”群,把身边愿意帮忙的兄弟拉进来,把“医护人员接送安心车队”接过单的司机陆续邀请进来,群里很快进行了实名制。我们尽量不接送医护人员,先保证把急需的物资配送到前线。
1月26日,大年初二,车队接单了配送任务。第一个任务是运送3000套防护服到汉口的四家定点医院。第二个任务是大单,当晚11:50前往武汉三环边上的自贸城接20万支口罩和300箱防护服(每箱50套)。我们事先备了四辆私家车,但运力远远不够,又在群里发出任务贴呼吁支援,组成了13辆车的大车队。
自贸城停满了接货的私家车。受访对象供图
还没到接货时间,港贸城已经聚集了很多车辆,四个车道都被挤满了,有物流的运输车、医院的救护车,最多的还是私家车,都是武昌区、汉口区、青山区和江夏区等各区组织来的车队。第一次出活,我们都没经验。运输车一来大家一哄而上,抢着拿货。一趟车没赶上,就要再等下辆车进港。场面有些乱了。我们等到后半夜才拉上货。
1月27日,大年初三,深夜11点,一批大规模救援物资抵达自贸城,急需运送到市区。这批货物有隔离服41箱(共3000套),口罩40箱(每箱2400支),防护服300箱(每箱50件),要分别送往11家医院,共需要私家车近60辆,我们汉阳区来了15辆。
我和车队商量提前1小时到港贸城,只要有车进来,我们和各区的兄弟车队把货卸了,再整理物资,按照清单分配。有武昌区的物资,就问武昌车队来没来。有汉口的,就喊下汉口车队。虽然谁也不认识谁,但大家心都在一件事情上,整个的过程配合得非常顺利。我们的车队几乎干了整个通宵。第二天凌晨5点,我开着最后一辆物资车离开港贸城,驶向正在建设中的火神山医院。
车队志愿者帮忙卸货。受访对象供图
车队队员很多都是90后的。我们相聚的初衷很简单,与其在家待着不如出去做点实事,哪怕是冒着风险。
我们穿着防护服运送物资,尽量无接触配送,把货卸在医院外,对接的医生用平板车把货拉走,填好回执拍照反馈到群里,不多逗留。我很怕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哪怕一点点的纰漏,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我不怕感染,我当过兵,我相信自己的抵抗力,我怕其他司机被感染。我们连续在外面跑了十几天,每天都有任务,好几次通宵连轴转。卸货、搬运,一次任务下来,大家身上溻着汗,我怕他们感冒。从决定要做这件事情起,队员之间就在互相提醒,做好防护,咱帮忙绝不帮倒忙。进入疫情第二个14天潜伏期的时候,有个队员出现了低烧症状,我立刻叫停了任务,全队在家休整。好在他是累到了,并无大碍。
抵达武汉的防护物资。受访对象供图
现在,我们这个微信群一共活跃着44名车主。之前,有个朋友出车,他妈妈哭着反对。他发短信给我,说:对不起,你们要加油。我回复:“都能理解……”。
真的,他们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朱鹏:再困难还有一群人顶着
我和余涛一样,都是退役军人。当兵的时候没能为国家做多大贡献,现在我的城市出现了问题,觉得作为一名退役军人,这个时候应该挺身而出,尽己所能去做些什么。所以,我第一时间加入了车队。
疫情暴发以来,我去过一次医院,说实话有点畏惧。但在跑车过程中经历的几个感动瞬间,都发生在医院里。
初四的凌晨,我们配送15箱防护服(每箱50套)发往武汉市第三医院光谷院区。我、余涛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将货物搬到了医院内。路过一个医生办公室,隔着窗户,看见八位医护人员躺在地板上睡着了。他们还穿着防护服,彼此紧紧挨着,蜷缩在办公室不宽绰的过道里。我们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。
身穿防护服和衣而眠的医护人员。受访对象供图
我想,这就是武汉最真实的情形,大家都置身其中,只是相对于在前线与疫情正面较量的医护人员来说,我们这样的个人已不算什么了。
还有一次晚上8点,我送物资到武汉市第五医院。有个对接的女医生没接物资,人就先跑开了。我当时莫名其妙,心想这是干嘛。也就不到2分钟,她从医院跑出来,手上拿着两桶泡面。“我们这没有很多好吃的,唯一能在路上吃的就是这个了。这么晚了,我想你肯定没吃饭。”她边说边把泡面塞给我。从下午到晚上忙活了六七个小时,之前没觉得,可就被她这么一说,我还真饿了。
我们做这件事情不图名不图利,也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被别人照顾。我和这位医生见面也就不过两分钟,也许第三分钟就是不会再见的路人,但她还想着我,心里挺温暖的。现在回想一下,这种被考虑、被需要、被认可的存在感,就是我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吧。
车队完成的派送订单。受访对象供图
还有我的家人。我出来跑活,他们内心是支持的,但从不表达,都是默默地做事。我爸,大年初三跑了好多家药店,买不到莲花清瘟等对症药,就买了很多抗病毒口服液,每天逼着我喝。女朋友起初反对过我,后来同意了,甚至车队人手不够的时候,主动和我一起出车。我哥们开玩笑问她:你一女孩瞎跑什么,这又不好玩?她只说了一句话:朱鹏在这里,要病我们一起病。
前两天,哥们将这段对话转述给我。我听完只有一个想法:这姑娘,这辈子娶了!
这是我们的武汉。不管疫情什么时候散去,也不管还有什么再困难的事情,还有一群人顶着。一定会好起来。
赵景荣:路上跑着最踏实
初三清晨,我完成了最后一单任务。开车回家的路上,外面几乎看不到人,看不到车,街边只有零星的便利店和药店门还开着。毫不夸张地说,现在的早上六七点就像以前的半夜三四点。
我们的车队除了一辆依维柯外,大部分都是小轿车,一个小轿车平均能放10箱左右的货物。每单任务要配送多家医院,我们最多把车队分为三组,尽量避免放单行动,这样做是想着大家路上有照应,而且方便交警和志愿者查车,不添麻烦。
余涛的朋友圈。受访对象供图
通常,车队每晚在群里发布第二天的配送安排。但任务是没有时间点的。我记得很清楚,有一次,车队中午集合去三个不同的地方托运物资,分别配送到不同的医院,一趟车搞完后已经是晚上六七点。刚到家,群里又来了消息,晚上有一大批物资抵达武汉,马上就要出发。任务很急,但群里很快有了回应,没问题,说几点,马上走。这个时候,大家一起做事,反倒不需要太多言语,就像吃过很多次饭,喝过酒,能聊天的朋友。
志愿车队女车主比较少,我是我见过的几个车队中唯一的一个。在路上跑了13天,忙碌、疲惫,高度亢奋的状态让我无暇顾及对疫情的恐惧。突然停下来休息,每天接收铺天盖地的疫情信息,这种恐惧感倒来支配我了。尤其是得知有位志愿者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后,心态发生了改变。以前出车,我毫不犹豫说走就走,现在去到哪里,我会想一想。
但如果有任务需要我,我想也没问题。毕竟对我来说,在路上跑车要比在家待着更踏实。